月朗星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流逝。 秦枫从疲倦昏睡中幽幽转醒过来,感觉自己躺在厚实干燥的落叶丛中,因为他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可怜了不得不选择暂时迁徙的主人们。 风轻轻拂过大地,巧树林木发出飒飒的声响,秦枫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睁着炯炯有神,精光湛湛的双目,望着孤悬夜空的月华,除了关键部位有些凉飕飕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无从得知如今是什么时辰,秦枫腾的直起身来,游目四顾,佳人芳踪难觅,只有地上朵朵娇艳告诉他脑海中似真似幻,活色生香的一幕,并非春梦无痕,凝神深思细想,顿时一股剧痛袭来,他感觉自己脑子正处于混沌初开的混乱状。 酒是色之媒,晚上多喝了几杯,加上年轻人容易冲动,醉酒犯错那是在所难免的,其实秦枫喝的并不多,更谈不上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昨夜的荒唐春景,大概有这么几种情况:要么是和宁雨昔木已成船,欲海操舟? 要么是和白凌霜生米煮成熟饭,大快朵颐? 要么是处子双人秀,冰火双飞? 而不管是哪一种,吃亏的都不是秦枫,嗯,所以对于发生过的事情他决定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再深想,不予追究。 跑得了老婆,跑不了庙,“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玉德仙坊总会找到的,而神秘兮兮的玄媚门总坛在哪里虽鲜有人知晓,但到时候只要问宁雨昔便行,毕竟她们也是作对多年了。 秦枫四处瞧了瞧,愣是没发现自己的外衫,不知道是被雨昔抢去了,还是被白凌霜夺去了,唉,这恶作剧的坏习惯可要改掉,何况戏弄的对象还是自己的老公。 宁雨昔的衣服可没坏,估计多半是白凌霜穿走了,两人现在是姐妹了,宁雨昔应该不会那么绝情,让白凌霜光着身子离开吧! 秦枫使劲摇了摇头,好似要将一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去。 秦枫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经历过多么危险的事,虽然不知道宁白二女醒来后发生了什么,但只凭他没在睡梦中被大卸八块,去见马克思,就该酬神拜佛了。 观星辨位,认准方向,秦枫不再耽搁,在林中迅疾奔跃,急欲离开这片广阔林海,回到首里城去。 发功聚力,健步如飞,几个起跃已跑出老远,秦枫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奔行间惬意非常,好不畅快,同时不良男人心中暗忖:“裸奔就是爽!没有衣服束缚,身体自然放松,血流通畅,裸露的皮肤能够吸收更多养分,促进新陈代谢,现在不是讲究贴近大自然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老婆们建议一下。” 沿途美景不断,随处是奇峰秀出,巧景连演。 只见远处,山峦叠翠,参松弄影,红灼处如夭桃喷火,碧绿处如弱柳含烟。 近处,古树参天,梨花遍野,清流不急,当有怪石奇鱼相陪逗戏。 真是难得的好风景,但归心似箭的秦枫却忙着赶路,无心细赏。 待秦枫穿好衣装感到大殿时却 殿首皇位旁的一位蓝袍太监用他那尖细如公鸭般的嗓子高声道:“肃静~~,皇上驾到~~~” “咚~~~~”与此同时,殿外也响起是一声清脆婉转的钟鸣,余音飘入威武殿,萦绕梁间,让人心情平静。 殿上的文臣、将领和皇子王公们也立刻静下了声来,纷纷向前跨上几步,右转面向龙椅宝座,垂首肃立。 “万岁!万岁!万万岁!”威武殿上的百官齐声高呼着,跪伏在地。 “众卿平身……”皇帝摆了摆手道。 “谢陛下!”众臣谢恩起身,又重新退回到了大殿的两侧,垂首站好。 接下来,林天文、萧寒、翁远等几名北伐军的主帅、大将军与兵部尚书分别向皇帝陈述北伐的简单过程和功绩,当然,还要顺便将这些功劳尽数归到皇帝陛下的身上,再猛拍一通马屁,从皇帝到士兵,一一夸赞一般。 而后,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出来宣读早已拟好的诏书。 这诏书嘛,自然还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云。 一通歌功颂德,再简单说了些北伐的战果,便开始对众将领和有功的大臣论功行赏。 被念到名字的将领都要出列高喊一声“末将在”,拜倒在地,然后听那公鸭嗓将自己的封赏念完,谢恩,再退回来。 接着下一个被念到名字的出列,听封,拜谢,退回。 秦枫迷迷糊糊地听着,都快站着睡着了的时候,旁边的吕布忽然轻轻推了他一下,低声道:“秦老弟,到你了,喊你名字呢……” 回过神来的秦枫果然立刻听到那公鸭嗓子喊道:“……平虏大将军秦枫……”马上出列,按着之前在玄武门前受的“训”,秦枫规规矩矩地拜倒在地,口中高声道:“末将秦枫在!” 那读诏书的公公闻言瞥了秦枫一眼,满殿的文武大臣听到“秦枫”二字,也都是纷纷投来了目光。 这种场面秦枫也是见惯了的,并没感到什么不妥,仍是垂首等候着对他的封赏。 “咳、咳。”那太监干咳了几声,继续念道:“平虏大将军秦枫,为统将,率所部虎营北上抗虏。杀敌数千,勇猛无匹,战绩斐然……”先是将他所立战功大概列出,然后便是对他的封赏,那一串的金银、珠宝和锦缎、丝绸秦枫自然都不在意,那些东西还没他从胡族部落抢回来的九牛一毛,比起他在大华各地的生意所得也远远不如,拿来当零花钱还差不多。 再来就是对他的封爵,在大华,非皇族成员要被封爵,是很难的,非立大功不行。 像这次北伐的功臣,目前也只有林天文和萧寒累计战功升为侯爵。 不过身为这次北伐的第一功臣,秦枫已经知道对自己的封爵,至少就是侯爵。 果然,秦枫从那太监的口中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授为大夏武威镇侯,封邑垄西省潭平镇”、“授升正一品大将军衔,赐玉锦带”。 在北部三省和草原造了那么多杀孽,好歹总算是封了个侯爵了,老子这回也算贵族了吧,出去的时候别人见了都得叫“秦侯爷”“武威侯大人”,倒也挺威风的。 秦枫心里嘿嘿地想着。 “谢皇上,玩水!玩水!玩完睡!”秦枫含糊不清地谢了恩,便退了回来。 接下来吕布和其他将领也依次受了封赏,最后则是对那些没上殿受封的有功将领的封赏。 基本上虎营的低级将官都连升了数级,普通士兵也至少当上了队尉,战死的士兵亦有丰厚的抚恤金。 秦枫知道,这些若没有爷爷在其中周旋,是肯定没法得到这么周全的结果的。 论功行赏,虎营自是当仁不让地排名第一,接下来便是吕布的鹰骑军还有其他三路军的各前锋营。 这次的受封最多、提拔最多的,无疑要数江南各省特别是清、临两地的江南军了。 自古以来,掌握了兵权,就可以把握政权。 这一通封赏,直封了一个多时辰,秦枫在自己受过封后,就站得昏昏欲睡了。 看向龙椅上微闭双目的皇帝,若不是他时不时咳嗽两下,咂吧咂吧嘴,都要以为这老家伙已经睡着了。 好不容易,总算是挨到了“钦此。”二字,众臣再次齐出列,面向皇帝,山呼“玩水!玩玩水!”不知怎的,秦枫总觉得大家在谢恩的时候嘴巴张开来时好像都在偷偷打哈欠的样子。 “带胡族罪汗岑禺入殿!——”皇帝身边那个太监拖长音的公鸭嗓再次响起。 岑禺?秦枫的目光移向威武殿门口,只见穿着一身灰白相间裘袍的岑禺在两名皇城羽林军的夹带下走了进来。 一段时间不见,岑禺的胡须和头发都长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那一身裘袍虽华贵,却显然多日没有清洗,显得有些破旧。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却是好的很,两个眼睛还是放着精悍的光,如草原的野狼一般。 对面的文臣,并没有几人能与他对视,便是武将这边,那些久在京中的将军也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不过当岑禺看到秦枫时,眼神却立刻变化起来。 虽然北伐军的将领一个个头上都戴着护颊兜盔,脸被遮了大半,看上去似乎都一个模样。 但秦枫那双眼睛,却是岑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在那被押往京城的颠簸耻辱路上,在那暗无天日的皇城深牢之中,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梦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碧绿的草原上、蔚蓝的天空下冲杀,用族人的鲜血,将他美丽的家园染红。 军队被消灭了,子民被屠戮了,牛羊被掠夺了,就连女儿,都被抢了去。这双眼睛,就是他的梦魇。 “胡族罪汗岑禺,还不下跪!”玉阶上的太监狐假虎威地呵斥道。 夹着岑禺的两个侍卫立刻要将他按跪在地上,却不想这位胡族的大汗力气还蛮大的,两臂一挣,就将两人挣了开来。 两侍卫大惊,忙又使出擒拿手将其制住,两人用膝盖将顶住他的腿弯,逼他跪下。 岑禺却是死死咬着牙关、瞪着双眼不肯下跪,身子就如一根旗杆般伫在原地,两腿绷得直直的。 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看得龙椅上的皇帝心中震颤,一股凉意直蹿脊髓。 “呀!——”岑禺忽然暴喝一声,用肩膀将两个侍卫撞了开来,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向前跨了两步,差点栽倒在地。 岑禺本来也是胡族中有名的勇士,武功不低,只是在被关押的时候始终都没有反抗,那些侍卫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家伙罢了。 这下忽然被岑禺挣脱开来,两个羽林军侍卫都是大惊失色,铿地一声就把佩刀拔了出来。 殿上的几个御前侍卫也立刻冲了上来,挡在他与皇帝中间。 岑禺脑筋直转,他因为身为胡族大汗的身份而不肯对大华皇帝下跪,但现在看来,除非他愿意立刻撞死在这威武殿上,否则这一跪还是难免。 死并不可怕,岑禺也从来不怕死。 可是他现在能死吗? 不行,胡族在他做大汗的时候被夏人奴役了,女儿也被那个虎魔抓了去,还有许许多多的族人被带到大华为人质,他不能丢下他们自己死去,他必须得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想罢,岑禺忽然回头看向了武将班列中的秦枫,在两个羽林军侍卫和三名御前侍卫将他制住前,对着秦枫单膝跪了下去,口中还高呼了一句胡语。 大殿上的众人都是一愣,包括秦枫在内的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这个胡族的大汗是怎么回事,刚刚死活不肯跪,现在却突然主动下跪,但跪的对象却不是皇帝。 玉阶之上的皇帝也微皱着眉头探直了身体,问:“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礼部侍郎周玉贵出列道:“启禀皇上,罪汗岑禺刚刚所说的胡语,大意是:胡族男人只对有本事的勇士低下高贵的头。”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大臣都是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意思是,朕没有本事?” 秦枫的心中早已骂开了:这个该死的鬼佬,居然这时候还要来挑拨离间暗害老子,也不怕到时候真把老子给陷害成功了,你女儿就该做寡妇了。 秦枫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多的北伐军将领,穿的礼甲都是一样的,脸又被那头盔遮了大半,岑禺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莫非他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情有独钟? 那两个羽林军的侍卫和几个御前侍卫也是不知所措起来,怔怔地看向皇帝,等他命令。 本就是很看重秦枫的徐渭立刻出列对皇帝道:“皇上,这胡族人乃是未开化的民族,只知征服他们的是武威侯,却不知武威侯正是奉皇上之命征讨,不识皇威。因此,臣请议,派官员前往草原,对胡族蛮夷进行教化,施吾皇浩浩之恩,扬吾皇赫赫之威。使其臣服我朝,不敢二心。” 秦枫闻言也立刻出列包拳礼道:“末将所立寸功,皆因皇上之英明领导。岑禺乃胡虏蛮夷,只是一介匹夫,不识吾皇威德,才会做出南侵我朝的蠢行,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正是其愚钝所致。”这些拍马屁的功夫,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拈来。 “嗯……”几番话把皇帝说得眉弯眼笑,频频颔首:“岑禺愚钝,朕不与其计较。但这礼数还是要照来的,让他跪好。” 秦枫与徐渭都退回了班列,两个羽林军侍卫立刻上前架起岑禺,将他面向皇帝,一个御前侍卫踏上一步,冲着他的膝盖就是两脚。 随着两声清脆的骨骼爆裂声和惨叫声响起,岑禺终是一脸痛苦地跪到了地上。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始了他的宏篇大论,无非都是大华对胡族怎么怎么好,胡族不思回报却反来侵略什么什么的,基本就是说胡族人不对,大华打他们是天经地义,是承天之命。 然后再对岑禺好一番教育,让他要懂得感大华之恩。 不过岑禺早已疼得神智不清了,对礼部侍郎转译过来的话,十句还听不到半句进去。 秦枫对这些话一向是最反感的,什么理由,不都是借口吗?还不都是胜王败寇、弱肉强食。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堂面话都是必须的。。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秦枫都快真的睡着的时候,旁边的吕布忽然碰了他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岑禺已不在殿上,皇帝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慢慢地回宫,两旁的文武大臣皆是依次离开。